006

回到房間，周舒麗不在，蔣純純一刻也不耽誤，立馬動手收拾起了行李。

不過片刻，東西歸整好了，她打開門一瞧，謝天謝地，陸是楊還在。

門外的陸是楊正在抽煙，聽到動靜後轉過身，看到蔣純純神色平靜，終於放下心來，問她：“怎麽樣，你好多了吧？”

“嗯。”蔣純純回應說，“謝謝你。”

陸是楊笑了，“多大點事，說什麽謝。”他叮囑蔣純純，“下次別那麽實心眼了，沒看到對方喝了酒嗎？四下無人，人家剛好逮著機會找你洩憤。”

蔣純純神情頓時黯然，回想起之前的一幕，仍舊心有餘悸。

她沒出聲，陸是楊以為自己說錯了話，忙改口道：“我也不是那個意思，你別想多了。”

“沒有。”她靜默了數秒，又問他：“我能不能再麻煩你一件事？”

陸是楊正打算走，見此又回頭望向她，“怎麽？”

“我想回家。”

“現在？”陸是楊蹙眉問，“大晚上的，會不會不太好，你又是和大隊伍一起來的……”

蔣純純答：“和那個人同行……我一分鐘也不想多呆。”

陸是楊思索片刻，看她也不像是開玩笑，“那行，我們走吧，我的車子就在樓下。”

蔣純純得到他的回覆，不忘道謝。

兩人坐著電梯下了樓，剛出電梯門，迎面便瞧見周舒麗走近。

“誒……小蔣，你去哪兒啊？”周舒麗問她話，一邊又拿眼神瞥向一旁的陸是楊。

這個時候蔣純純沒半點打趣的心思，只對周舒麗道：“周姐，我臨時有事得先走了……麻煩你和付主任說一句，謝謝。”末了，扭頭又對陸是楊道：“咱們走吧。”

這廂，周舒麗來不及問清楚事情緣由，回望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，“誒……你說清楚，到底怎麽回事啊！”

出了大廳，陸是楊領著蔣純純走了十幾分鐘來到山莊的停車場，蔣純純終於見到了他那輛銀白色的奧迪Q5。

“車不錯啊。”她笑了笑，拉開車門坐了上去。

陸是楊發動車廂，不由道：“都這時候了還有興致誇我的車不錯，看來你這負面情緒，來得快，去得也夠快的。”他感概了一句：“難怪別人說女人都是沒心沒肺的多，瞧……你不就是嗎？”

陸是楊冷不丁地提及剛才的事情，蔣純純面露尷尬，說實話，她真沒想到他會出面救她。

仔細想想，自己剛才真是被嚇壞了，以至於等人一走，她整個情緒都崩潰了。

是以，蔣純純白了陸是楊一眼：“難不成你想讓我當你的面再哭一遭？”

陸是楊開著車，伸出右手輕輕地點了一下她的太陽穴，“姑娘，你是不是傻啊？”說完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，緊接著便是一陣不可抑制的笑聲。

蔣純純被弄得莫名其妙，不解地看向他：“陸是楊，你笑話我呢，笑屁啊！”

陸是楊笑夠了，輕輕咳了兩聲，後才正色道：“別怪我想太多，剛才我還以為那廝是你男朋友呢，心裏還奇怪……有男朋友你還出來相什麽親，沒想到……”說完，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

蔣純純一聽這話，不自覺地皺了皺眉，“你能別惡心我嗎？”現在她一想到段勇那張臉就覺得反胃。

陸是楊也知道自己玩笑開過了，朝她擺了擺手，“別介意，我實在是忍不住。”

蔣純純不知道陸是楊是什麽時候走近的，更不知道她和段勇的對話他聽過去多少。當下她盯著陸是楊的側臉看了幾秒，立即想明白過來了，又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你本是想看熱鬧是吧，沒想到居然歪打正著……”

陸是楊答，“是啊，像你說的，咱們能在這裏遇見是緣分，我這也是關心你，所以才留了個心眼。”

蔣純純輕呸了一聲，又問他：“剛才晚飯途中，我見你和付主任敬酒聊天，你們倆……很熟？”

陸是楊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似乎不願多談這個話題。

蔣純純哪肯依，又道：“付主任和你是舊識？還是你有求於他？”

陸是楊撇了撇嘴，態度略顯輕蔑，“我有求於他？你看我的樣子，像那麽回事嗎？”

“那不然呢？”

“當然是他有求於我了。”陸是楊笑笑，“你啊，沒點眼力勁，真不知道這研究生是怎麽考上的。”

蔣純純最煩他這態度，又問：“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？能說說嗎？”

陸是楊知道她也是沒話找話，去頭掐尾地避開要端，也算是把事情說了個大概。

蔣純純聽罷點了點頭，沒再發問。

車子行駛在盤山公路上，往山下的方向緩緩移動。

陸是楊話音剛落，車廂裏突然傳來一陣有節奏的震動，蔣純純盯著陸是楊，只見他從褲兜裏掏出手機，接起了電話。

蔣純純坐在副駕，因為靠得近，話筒那頭的人說什麽全被她一句不落地聽了進去。

“你去哪兒了啊？”是個年輕女人，聲音柔柔弱弱地，在問陸是楊，“我們大家夥都在等你，怎麽不見你人影？”

陸是楊回她：“臨時接了個電話，公司裏有急事，就先回去了。”他這謊撒得很是順溜，“回頭我和初原打個招呼，明天麻煩他先送你回家。”

話筒那頭不肯了，“人家是跟你來的，怎麽能讓你朋友送我回去呢？”

陸是楊笑了，“那行，今天天晚了，你先回房睡，明天我親自來接你，這總沒話說了吧？”

“好吧，你說的，那我現在就回房睡。”

“嗯，聽話，早點休息。”陸是楊說完話收了線，察覺到身旁異樣的目光，“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？”

蔣純純揶揄道：“看不出來，你撒謊也不帶臉紅的。”她指了指這個電話，“還說我呢，敢情那個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，說的就是你啊？”

陸是楊伸手示意，“趕緊打住吧，不是你想的那麽回事。”他揚了揚手機解釋說：“剛才這位，可不是我女朋友，你別誤會了。”

蔣純純笑嘻嘻地托腮看著他，“誒……你能有句實話嗎？孔阿姨肯定不知道她和你的關系吧？”

“你想幹嘛？”

“沒幹嘛，多嘴問兩句也不行啊。”

陸是楊掄起拳頭在她前面晃了兩下，故意恐嚇她，“別亂說話，見過沙包大的拳頭沒有，想不想試試什麽滋味兒？”

蔣純純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。

車子很快便下了盤山公路，往高速的方向疾奔。

夜已經深了，車窗外一片漆黑，兩道車燈照亮了前方的路，空曠的大馬路上，陸是楊的車子孤零零地行駛著。

蔣純純靠著車窗發呆，半天沒有出聲。

陸是楊扭頭瞥了她一眼，“累了吧。”他說：“你先睡，到了我再叫醒你。”

蔣純純有些不好意思，強打起精神回他，“沒事兒，我不困。”

“別逞能了。”陸是楊看著前方的路說，“從這裏到宜山至少還得兩三個鐘頭，你啊……想睡就睡吧。”

蔣純純再沒說話，靠著座椅果然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。

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，陸是楊的車子駛進了宜山市中心。

蔣純純睜開眼，發現車子正往老城區的方向開去，她先是“哎”了一聲，又說：“你開錯了。”

陸是楊問她：“你醒了？剛才下高速本來想問你的，你現在還是跟杜老師住在一起吧？”

陸家搬離老城區多年，蔣純純工作之後也在學校附近的小區租了房子，唯獨杜陶華一個人還住在筒子樓裏。

陸是楊問起，蔣純純只答：“我不住在家裏。”頓了頓，又改口道：“算了，就回我媽家吧。”

“行。”陸是楊應聲，腳下加快了車速。

不過片刻，車子如約將停在了小區門口。

“總算到了。”他籲了口氣，掛了空檔，沒等蔣純純回答，兀自搖下車窗，從兜裏掏出煙盒，點燃了一支。

蔣純純聞不慣這個味兒，好奇道：“你什麽時候還學會抽煙了？”

陸是楊吐了口煙圈，笑言：“早的事情，好多年了。”他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煙，黑暗中那點猩紅忽明忽暗。

一時間誰也沒說話，車廂內的氣氛顯得格外怪異。

最後還是陸是楊先開口，“快上樓吧，不早了，回去趕緊補個眠睡一覺。”

蔣純純也發覺當下的氛圍有些不對勁，她伸手開了車門，“今天謝謝你。”臨別之前，又補充了一句，“回頭有空，我請你吃飯。”

天蒙蒙亮，車內沒有開燈，蔣純純不知道陸是楊現在是什麽表情，透過車窗，黑暗中只能看到他側臉的輪廓。

許久，陸是楊咬著濾嘴回她：“行了……回去吧，心意我收下了。”

蔣純純只身往小區走去，陸是楊的車子又停留了片刻，直到那幢房子三樓住戶的燈亮起，他才熄滅了煙，重新啟動車子，緩緩駛離了老城區。

蔣純純躡手躡腳地進了門，擰開客廳的燈，放下箱包，踱步來到窗前。

透過小區老舊的街燈，昏黃的光暈中，那輛白色的越野車漸漸駛離了她的視線。

蔣純純緊了緊衣袖，心底閃過一絲不可名狀的異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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